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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四十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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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武死了。

殷長漓哭得稀裏嘩啦,在他旁邊坐著的裴元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,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撲到他身上嚎啕大哭,仿佛是自己的弟弟一樣。想起了在他游學之前一直收留並待他極好的姐姐和姐夫,出來游歷許多年,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親情是何物了。

海棠卻不由得後退了兩步。

黃武死了,隱元會的線索,就這麽斷了。

她猛然轉向葉英,眼中帶著的急躁把她的不安盡數透給了葉英,“黃武可是――”

“嗯。”葉英幹脆地打斷了她的話,他知道海棠想要說什麽,可這事兒海棠不能在這種場合裏提。直到入夜,海棠和葉英二人對面而坐,葉天霽在屋頂上把守放風,屋裏才開始低聲交流。

說是交流其實也不對,幾乎都是海棠在說話,說了她是怎麽從酒館掌櫃一路尋到黃武。葉英驚奇得茶也沒吃,她這歪打正著的功力也太強了。

“他死了,就沒法查了。”

葉英提醒:“黃武之罪真是巧合麽。”

“……”說得也是,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,明明她就被黃武追殺著,突然之間皇帝就把他的命給拿了。據說他還是個不小的官,連審都沒審就直接抄家滅門,做得實在太幹脆了。這麽幹脆的作風,全天下除了暗殺組織淩雪閣,海棠想不出別的來。

“是淩雪閣……”

葉英搖頭,葉天霽傳回來的信息裏並沒有關於淩雪閣出手的消息。再說了要真是淩雪閣要殺人,根本不需要理由,殺就是了。

“難道……是隱元會的?”這句話明明是從海棠的嘴裏冒出來的,她卻被自己嚇出一身惡寒。自己人殺自己人竟然能下如此手段……

葉英沒有表達自己的看法,他只說了一個事實:“孤山集酒館掌櫃換人,李二麓已死。”

她覺得有點反胃。

“誰!”

屋頂突然傳來了葉天霽的一聲大叫,而後便是武器相碰觸的聲音。海棠和葉英都站了起來,二人走到窗邊想要一探究竟,忽然聽見一聲細微的異響,葉英敏銳地拉著海棠後退一步,一枚匕首穿破窗戶飛了進來,上頭還插著一張整齊疊好的紙。葉英取下匕首和紙,打開,上頭寫著簡短的一句話:

奉勸諸位莫要再管黃武一案,否則藏劍山莊與天策府諸事宜即刻公之於眾――隱元會

二人對視,果然二人想法一樣。

這是隱元會的人寫來的!

海棠哼聲,“既然不讓我管黃武一案,那我就不管,我去查醉星山莊總行吧。”她都那麽故意對黃武說了,估計這隱元會的人多少都想查查吧,反正到頭來還能查到隱元會身上。

窗戶被敲響,葉英推窗,葉天霽滾了進來,衣服已經沾了血跡。葉英把他扶起,他一臉歉意,“大公子,天霽無能,還讓你扶起來……”

“說什麽廢話,你被打傷了啊。”海棠把窗戶關上,“英哥哥你讓他躺好,我去叫裴先生過來。”

“他……”葉天霽仍有猶豫,海棠笑笑,“無妨,他不是多嘴的人。”

裴元被走路還得扶墻的海棠領來的時候頓時明白發生什麽事。他把房門關上,淡然道:“你們說的一切裴某均不聽不知不理,今日裴某累了早早歇息了,可明白了?”

話音未落他就已經把葉天霽的衣服給扒了。海棠背過身不看,身後的裴元卻吃了一驚,“海棠,這不是你弄的?”

海棠癟嘴:“我才沒那麽喪心病狂連葉天霽都想害。”

裴元心中已有計較,只是並沒有說出來,他說的不過是葉天霽的情況:“此為槍尖劃破所傷,大大小小各處劃痕深淺不一,還好都不傷及性命。”

海棠一楞。怎麽,隱元會裏也有會槍之人?她湊到裴元身邊,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劃痕數量真不少,只是就這麽看還真的看不出什麽來。只不過天策府弟子皆為正直之人,應該不會是天策府弟子加入了隱元會,然後把他打成這樣的吧。應該不會。

給葉天霽包紮好了幾處大傷口,裴元把他背回他自己的房間,卻又掉過頭來敲了海棠和葉英的房門。葉英開了門,裴元面無表情地要求葉英出去,葉英索性不讓他進門,海棠一句話都沒說這沒有硝煙的戰爭就開打了。

“哎你倆怎麽回事……別鬧,裴先生你這大半夜的來找我什麽事呀?”

“海棠,你成親了嗎?”

海棠的臉“刷”地紅了,“沒有,我跟英哥哥絕對沒做什麽奇怪的事!”

“那我在治療病人的時候,請葉大公子先避避嫌。”

“誒?”海棠頓時想到自己中的那個什麽軟骨散,“這軟骨散有治?”

“有。”

海棠拉起葉英的手,軟綿綿道:“英哥哥……”

葉英敗下陣來,退了出去。這大概是他頭一遭敗給海棠。

海棠摸著墻坐在席上,裴元並沒有對她實施治療,而是擅自煮起了茶。他煮茶的手法仍然和當時在孤山集一樣,把握拿捏精準到位,煮出來的茶香味十分。

海棠有些局促,“裴先生?”

“海棠,你一個女孩子家跟男人同住一間房?”裴元這句話頗有大家長之風範,把海棠都給嚇著了,不得不正襟危坐,一臉沈痛地點頭應是。裴元又道:“禮義廉恥你該知道怎麽寫,你學過字,作為一個人該避嫌的時候還是得避嫌。”

“是。”明明不是她要求的幹什麽要罵她嘛,嗚。

“那葉少莊主也是,這麽大人了不知道這樣會玷汙女子清白嗎?”

“裴先生,我們真的什麽也沒有――”

裴元終究是嘆了口氣,“海棠,我拿你當朋友,才對你說此番話。”

海棠笑了笑,“我也拿你當朋友,才把實情同你說。我與英哥哥已然定情,差的不過是個明媒正娶,可我對這些無所謂。本就是浮萍之人,能得此一人受其憐愛許久,我說實話,以前是從不敢想的。如今我想要好好活下去,比他晚走的歲數就行了。這樣,他就不會在我死的時候難過。”

裴元眉頭一皺,“當真?”

“我騙你能撿錢還是能點新技能?”

“……”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哦。裴元一把抓過她的手,把脈,“中的那個毒你知道名字?”

“好像是軟骨散。”

“雕蟲小技。看樣子應當是微量而連日,若是大量猛攻,你大概這輩子都起不來了。”裴元把一顆藥丸放在桌面上,背過身,“把這含著,莫要吞,然後你自己把背露出來。”

海棠依言,裴元取出銀針,紮針的手特別穩,頓時她身上被紮了銀針的各處傳來酥麻的感覺,而後內力湧動,內息從蟄伏的狀態一躍而起。海棠得到裴元的允許,試著運功調息,竟然成功了。

約摸過了半個時辰,裴元把針撤了,海棠也調息完畢,和衣起身,送忙了一宿困得不行的裴元離開。推開門目送,門口杵著的大木棍就映入海棠的眼中。她不由得笑了笑,不是吧,葉英吃醋了?

“英哥哥?”

“何事。”

聽吧,語氣不是很好呢。

海棠把他的手掌張開,用力一拍,疼得她自己嗷嗷直叫。葉英明白過來,終於收起了自己渾身散發的醋味,“軟骨散……”

海棠瞇著眼笑:“裴先生的針灸給治好了,我現在內力回覆了大約七成吧,他說還需要幾天調息。”

他可真是個奇人――葉英不由得心想,海棠一語道破他心中的話:“裴先生是個奇人,對吧?學醫之人少有精通武學內傷治療的,他可是什麽都會樣樣精通,不止那些個普通百姓的病癥,學武之人的內力如何,受了什麽內傷,他都能一清二楚。”

最讓人驚奇的是,這個裴元,不過和海棠一般年紀。

第二天,葉天霽是被院子裏的騷動給吵醒的。他從床上爬起來,身上的傷口不至於致命但是數量實在不少,不過是起身都疼得他齜牙咧嘴的。好不容易靠近窗邊,把窗戶推開,一眼就瞧見了在院子裏搞出聲響的海棠。

她正拿著刀狂劈木柴,最可恨的是每一刀下去都要嚎一聲。

“海棠娘子,你這不厚道啊!”葉天霽大喊:“天剛亮太陽還沒出來你怎麽就在哇哇叫了?”

海棠郁悶,她也不想,晨課的時候還是覺得身體不自在,就找來了柴刀劈柴練手,可不喊她就沒法使勁,明明內力已經恢覆如初。

“葉天霽,下來陪我練練。”

“我不要,我可是負傷之人。”他才不想陪海棠娘子瘋,要陪大公子陪去。

“葉胖子!我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呢!你下不下來?”

“不下!”

二人隔空喊話,把忙了一宿剛睡下去沒多久的裴元給吵醒了,推開窗就是一句:“吵夠了嗎?”

二人理虧,應了一句“夠了”就不再說話了。

海棠回到客棧大堂裏,席上無人卻放了一個包裹。良嬸端著早飯出來,見到海棠福身問夫人安。海棠擺手說她沒跟人成親,良嬸笑道:“夫人說笑,總歸是要和大公子成親的。”

“……”她絕對是進了狼窩。急忙轉移話題:“這是誰的包袱?”

“是殷小公子的。”良嬸提醒:“他似乎想不辭而別。”

身後傳來了“卡拉拉”的拖拽重物的聲音,海棠循音而望,卻看見她心心念念的物件。她急忙起身,小跑到殷長漓身旁,一把抓他的肩膀,“這把槍怎麽會在你這?”

殷長漓拿著的不是別的,正是海棠的槍“見落英”。

“我在黃府撿來的,看著像值錢物件,就帶走了。”殷長漓小心翼翼,“姐姐,你知道它是誰的?”

海棠一楞,她好像嚇著殷長漓了,這孩子像是做錯事了一般低下頭。

她拍了拍殷長漓的肩膀,半蹲著對他說:“長漓,你做得很好,你不需要覺得自己做錯了事,因為這是姐姐的寶物,我應該謝謝你。”

“是嗎?”他的眼底閃爍著亮光,雙手奉上,海棠頗為嚴肅地接下,又笑了起來。觸碰到“見落英”的一瞬,她簡直快幸福得要死掉一般,這是她最寶貝最趁手的槍。最重要的是,這是葉英送給她的槍。

“來,我耍兩招給你看。”

力氣不夠但內力在,真刀真槍地與人比試斷然不行,但劈個柴總是可以的吧。

海棠拉著長漓到了後院,把碗口大的粗木滾了出來,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它給擡起來。擦了擦額頭的汗,海棠把裙擺紮好,取出槍耍了一套槍花,而後槍出龍吟,又是風雷山林,穿雲裂石,又槍定八方。一套連招下來,木頭仍是木頭原本的模樣,卻在海棠一槍落於地上之時,四分五裂,竟成了十數片等份粗細的木柴。

趴在窗戶看戲的葉天霽心想這麽純熟的游龍槍法竟然用來劈木柴,要是讓天策府統領知道了會不會氣到吐血。

殷長漓可不知道這些,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所謂的“武功高手”,激動得不得了,拉著海棠的手非讓她再來一次。海棠感覺要想完全恢覆還得要點時間,今天再怎麽練也只能是劈柴的程度,也就欣然答應,又擺了一根碗口粗的木頭,權當打木樁練手了。

“長漓,你收拾包袱做什麽?”海棠話語間又劈開了一塊木頭。殷長漓低下了頭,又搖了搖,“沒什麽。”

“你是想不辭而別?”海棠一槍落地,殷長漓嚇得偷看海棠,可她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捉摸不透。他想了想,還是決定實話實說:“殷家名譽恢覆,我去求求兩個姐夫收留我就好。”

“可你的兩個姐姐都不在世了,你的兩個姐夫還接受你嗎?”海棠的話直擊重點,殷長漓低著頭不吭聲。海棠提起槍,坐在殷長漓的身邊,這小孩的肩膀一抽一抽的,仿佛在哭泣。

“長漓,姐姐說話很直也不好聽,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。我的意思是,你大可不必去找你的姐夫們,如果你願意,我引薦你去天策府。至少在那裏你能吃飽肚子,能學到武功,還有許多兄弟姐妹,那裏的生活很好。”

“你帶著他回去不方便。”

這聲音是――

二人回頭,眼底下的黛色十分嚴重的裴元正倚著欄桿而立,“我聽聞天策府從未有收留無家可歸之人的先例,你若是強行破了此例,那全天下無家可歸之人都要去天策府了。”

“可我……”可她自己就是沒爹沒娘的狀態下進入天策府的呀,為什麽她可以,殷長漓就不行?

“他不適合練如此陽剛的力道心法。”裴元掃了一眼殷長漓,嘴角向上勾,“不過七秀坊那般的內功心法,也許適合他。”

全江湖都知道七秀坊只收女嬰不接受男丁,他怎麽可能去嘛!又不能叫他去當僧人,遁入空門自然也是不考慮了……

裴元淡然道:“前些日子游歷江湖,倒是認識了一個內功心法奇特的俠士,若是能得那人收為徒弟,也是不錯的。”

殷長漓起身,“哥哥的意思是,我跟哥哥去找那位大俠學武?”

“正是。”裴元頷首。這樣一來,殷長漓有了可歸之處,海棠也不會難做人。只是現在海棠一聲不吭沾在一邊的模樣,看起來似乎並不太滿意這個安排,裴元也不好多說。他知道海棠在想什麽,從小沒了父母,只剩下一個姐姐照顧幫襯的裴元,十分明白如今殷長漓的處境。

這麽小的孩子,即便是放到軍營裏,也不大合適。他,還是需要一個父親一樣的角色去照顧的。

殷長漓局促不安,海棠瞥見了他不停在拽衣角的手指。

她忽然長舒一口氣。

“長漓,這件事,就交給你來決定吧。”

她離開的時候嘴角是帶著笑容的,這個笑容,把殷長漓的不安消除了,卻又陷入了另一個煩惱之中。不過七歲的殷長漓,如今竟要開始對自己的人生進行抉擇。選擇跟海棠走,還是選擇跟裴元走,結局都是自己無法想象的。人生這個游戲,可真的好玩又可怕。

等良嬸來廚房準備端其他人的早飯之時,驚覺廚房裏堆著的所有木頭,都已經被片成了適合放到竈裏使用的木柴。

哪位神仙做的好事!

分別的日子終究是要來臨的。葉英海棠等人要往東邊走,而裴元則要前往西南成都府附近,出了長安城門須得分道揚鑣了。

長安城門前,海棠終於見到了許久沒見到的紅楓,寶馬有靈性,見到主人淚眼汪汪,一人一馬站在大馬路上哭,身後一群人圍觀簡直像在看戲。裴元向葉英抱拳,葉英、葉天霽也抱拳回禮。海棠牽著紅楓來,眾人的目光停留在了殷長漓的身上。殷長漓雙手交疊,跪在黃土地上,向海棠、葉英等人俯身一拜。

“海棠姐姐,多謝你的救命之恩。葉大公子、天霽哥哥,多謝二位的救命之恩。”

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。

海棠把他扶起,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,擡起頭,“你要記得聽未來師父的話,也要聽裴先生的話,好好習武,將來和我一較高下。”

“長漓知道。”

海棠笑得有些勉強,但她在使勁地讓自己笑得很開心,“那我走啦,咱們有緣再見。你日後要是找我,就寫信到天策府去,我會叫人帶給我的。”

“嗯!”殷長漓撲向海棠的懷抱,海棠拍了拍他的頭,終究還是放開了他。

翻身上馬,她拽起韁繩,“駕!”

紅楓擡起前腿,一聲嘶叫,飛速向前奔去。葉英與葉天霽打馬趕上,一行三人,漸漸消失在了二人眼中。

裴元牽起他的手,“好了,別忍了。”

一大顆眼淚滾落。

“嗚――哇――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每天都想暴打策劃1/1

(又名今天發現了時間線的不對了嗎1/1)

(又名今天想辦法圓過去了嗎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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